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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剧编剧成“技工”,同一题材写到吐

2017-07-18 编剧之家

随着艾美奖提名公布日期的临近,好莱坞报道组织了一场热门剧集制作人的圆桌访问。不同于电影以导演为重的行业规则,在电视剧圈中,话语权最大的往往是编剧。他们同时也是制作人,约等于电影制片人,负责整个项目的统筹。圆桌上的六位金牌编剧、制作人分别是杰姬·科恩(《女子监狱》系列)、大卫·E·凯利(《大小谎言》和《律界巨人》)、瑞恩·墨菲(《宿敌》和《美国恐怖故事》系列)、诺亚·霍利(《冰血暴》和《大群》)、艾娃·德约列(《蔗糖女王》)、丽莎··诺兰(《西部世界》)。

六位编剧九部剧集,囊括的社会话题包括女性主义、家庭暴力、年龄歧视、种族歧视、人工智能,题材有原创、小说改编、回忆录改编、电影衍生和漫画改编,应有尽有。这六位经验丰富的电视剧制作人从项目选择、剧本取舍、演员沟通和播出平台差异等角度透彻地剖析了当下的美剧环境——他们当中有人因为害怕无剧可做而不敢拒绝面前的项目,有人因为写死角色而被骂,有人常年被困在行业套路之中,有人被迫适应流媒体一次性放出整季的新形式。但他们真正令人肃然起敬的,是身为创作者对故事怀抱的那颗敬畏之心。

1 身兼多个项目

你手中掌握的项目越多,就越能避免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的状况。 ——诺亚·霍利,《大群》《冰血暴》

记者:在座各位有不少都同时身兼多个项目的制作人,行业压力有多大?

瑞恩·墨菲:一旦你有机会得到认可就赶紧抓住,因为这么多年来你已经习惯了总是被拒绝。如果你足够幸运能拿到靠谱的项目,那是美梦成真。我所学到的经验就是,要召集一群强有力且有共同梦想的合作者协助我做好每一个项目。

诺亚·霍利:作为一名电视界的节目制作人,你当然会对手中的项目倾注所有。可一旦他们取消了项目,你就一无所有了。所以你手中掌握的项目越多,就越能避免这种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的状况。

记者:你们是否曾经觉得手中的项目太多了?

诺亚·霍利:当然会。我有一个盲区:一旦你制作的项目足够成功,那么接下来你认可的任何项目都能顺利执行。我还是比较保守,不太擅长拒绝和否定,所以我现在被好多项目围困。正在一步步学,马上就准备拒绝一个项目。

2 没自信说不

我基本上什么项目都接,因为我就是爱这一行,也害怕没人再给你说不的机会。——艾娃·德约列,《蔗糖女王》

记者:否决项目困难吗?你们都有说不的自信吗?

大卫·E·凯利:年纪大了就会容易一些。你看看这张桌子,他们每个人都非常擅长于自己的工作,但是成功后,必将有重担随之而来。

艾娃·德约列:我不太懂得拒绝,Netflix问我想不想做文字工作,我会接受;苹果问我想不想做商业广告,我也会接受。我基本上什么项目都接,因为我就是爱这一行,同时也是害怕如果不接就没有人再给你说不的机会了。而在这份恐惧之中,我最害怕的是,当业内的风潮转向女性权益,或者有色人种复兴,尤其是当下电视中的黑人元素,但你却做不来这类项目。

丽莎··诺兰:除了多产,还有一种压力叫不要搞砸。

杰姬·科恩:谁都喜欢新生儿,所以制作一部新戏是最兴奋不过的了。但是当你被拒绝的时候就会很难受,尤其当你已经研究了很久之后,这就有点尴尬,有点像青春期。那种你可以从头来过,创造一些新东西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。

3 剧集外麻烦多

观众们一旦沉浸在角色之中就开始变得疯狂,他们太往心里去了。——杰姬·科恩,《女子监狱》

记者:你们已经尝试过骚扰、强奸、杀人、种族主义、厌女症和精神病等各种各样的题材,百毒不侵,上一次你们因为某话题而感到由衷紧张是什么时候?

杰姬·科恩:我从未因为任何话题紧张过,当然我们得把恐怖主义踢出考虑范围。

瑞恩·墨菲:真的吗?

杰姬·科恩:真的。我们正在为Netflix策划一个少年耶稣的项目,这让许多人感到紧张。故事类似《纯真年代》(上世纪80年代经典美剧),但主角是耶稣,我们挑战了很多条条框框,然后舆论就疯了。珊达·莱梅斯讲过一个故事,在她把帕特里克·德姆西写死之后(《实习医生格蕾》),愤怒的粉丝在她家门口安营扎寨,以示抗议。观众们一旦沉浸在角色之中就开始变得疯狂,他们太往心里去了。

大卫·E·凯利:写《大小谎言》的剧本非常揪心。故事对妮可·基德曼造成的伤害一样会辐射到编剧身上。你不可能沉浸在这样的故事中,转身又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去星巴克。一旦你走出这个故事和场景,就必须担起制作人的职责,向亲信知己寻求意见,因为你希望确保自己足够有责任心。

瑞恩·墨菲:时代变了。现在如果你挖得不够深,高管会觉得你失败了。而在我刚起步的那个时候,你几乎啥也不能做。在1998年想让一个同性恋写同性恋的角色,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。这个时代的人有更强的社会意识,信奉自由主义,对电视业都有影响。

杰姬·科恩:但并不会反过来影响社会。

诺亚·霍利:我觉得电视剧没有义务解决某种社会问题。我们会事先做很多调查研究,但我希望在电视剧中他们都是暗线。每次宣传下周有个特别集,我就很紧张。我的工作不是制造话题,而是讲好故事。

4 演员角色分不开

贝蒂·戴维斯和琼克·劳馥当年面临的困境现在仍然存在,她们都表示,一旦你过了40岁,就没人打电话约你演戏了。——瑞恩·墨菲,《宿敌》《美国恐怖故事》

记者:如果故事很有挑战性,如何说服演员呢?

瑞恩·墨菲:我总会告诉演员们我跟他们一样害怕。拍《宿敌》的时候,苏珊·萨兰登签了合约,但我总担心她会退出。最后她终于向我坦承自己害怕被角色困住,于是我告诉她我也这么担心着。然后我们就开始讨论如何在保证她安全的前提下把角色做到最好。到现在我只对令我害怕的项目感兴趣了,因为好故事都是从这里面来的。

记者:在制作《宿敌》的过程中,关于娱乐产业和女性从业者,你有什么吃惊的收获吗?

瑞恩·墨菲:大概就是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本质的变化吧。剧中主演杰西卡·兰格和苏珊·萨兰登都是从上世纪80年代就活跃在大银幕上的女演员,但与她们交流的过程中,我痛苦地了解到我们的文化中对女性的年龄歧视。贝蒂·戴维斯和琼克·劳馥当年面临的困境现在仍然存在,她们都表示,一旦你过了40岁,就没人打电话约你演戏了。

记者:在杀掉Poussey(《女子监狱》)的时候,杰姬你是怎么跟萨米拉·威利聊的呢?

杰姬·科恩:非常困难。这个角色非常受欢迎,我也不想失去萨米拉,但她的死能够极大地推动剧情。她的理解令我感动,但是其他很多演员却感到紧张甚至愤怒,质问我怎么能这么对她。但我并不是针对她,这是角色必经的旅程,这是《女子监狱》的故事走向。难点在于演员和角色已经紧密结合,但你必须把他们分开,处理不好就会搞得一塌糊涂。

记者:会提前告知演员他们的剧情线吗?

丽莎··诺兰:具体问题具体分析。吉米·辛普森饰演的威廉和艾德·哈里斯饰演的黑衣男子是两条完全不同的时间线,所以提前告诉吉米他的角色身世是没有意义的,他并不会因为知道后面的剧情发展而演得更好。但杰弗里·怀特的角色就不同了,这个角色有两个身份,一个是伯纳德,一个是机器人。杰弗里本身非常有才华,为了调节一些表演细节,我们会告诉他:好了,现在的你在这个故事线上,所以会有所不同。还是看具体情况而定。

5 网剧冲击大

观众用一个星期就看完了《律界巨人》,我当时就觉得得立法来限制他们。它播出了,然后就结束了。——大卫·E·凯利,《大小谎言》《律界巨人》

记者:《美国恐怖故事》和《冰血暴》这类剧集结构(每一季都是新故事)的利弊分别是什么?

诺亚·霍利:就是不管哪种挑战和未知因素你都得应付自如。当你讲完一个故事,它就彻底结束了,你得再想新的故事。不过我已经习惯了,因为我之前有两个项目都是一季毙,几乎就没做过第二季。所以《大群》的续集会是我第一次连续地讲故事。

瑞恩·墨菲:唯一的弊端就是不能榨干前面故事的价值(笑),但是这让你保持了创造力。当你在做一个22集的项目时,创意就会陷入困境,演员开始分崩离析。但如果只是8集,你的灵魂就觉得更滋养,你也可以表现得更人性化。

记者:在流媒体上,剧集都是一次性释出,你觉得这会影响你的创作吗?

大卫·E·凯利:观众用一个星期就看完了《律界巨人》,我当时就觉得得立法来限制他们。以前我得到的最好的反馈就是人们会在起居室里,根据更新的角色对话和故事争论对错。这种对话令我们愉悦,因为它会持续产生价值。《大小谎言》是一周播出一集,所以每个观众都在周一讨论。但《律界巨人》……真要命,它播出了,然后就结束了。

杰姬·科恩:网络剧的节奏就是集中曝光一段时间,然后你进入休息状态,之后再集中曝光一段时间。其实还是不太适应。但这种连贯的播出形式最大的好处就是让观众完全沉浸在角色中,对于观众来说这些角色更真实了。

6 好莱坞套路多

男性编剧写女性故事的时候从来没人提出过异议,那我就想说我也可以写男人戏、写动作戏。——丽莎··诺兰,《西部世界》

记者:在改编原著故事的时候,如何取舍?

杰姬·科恩:当时法律限制我们不能用任何派珀·克尔曼回忆录里的角色,除了派珀·克尔曼本人。不过这也意味着我们可以放飞想象,而且派珀也很支持我们,所以还挺幸运的。

记者:我们注意到《大小谎言》原著中邦妮有受虐的背景,但电视剧中几乎没有提及,为什么?

大卫·E·凯利:原著中这段背景在罪犯被揭露出来之后才出现,是在解释邦妮的行为。但是如果放到电视剧中,就会削弱最后一段戏的冲击力。在剧集最后的十分钟内,我们甚至都没有安排对白,就是纯画面。镜头语言是有限的,必须取舍,所以我们决定放弃这一段背景信息。不过邦妮的演员佐伊·克罗维兹一直了解这些背景。我们相信只要尽可能地坦诚,就能向原著致以最大的敬意。

记者:好莱坞就是会把创造者放到套路里,你们最近被困的套路是什么?

艾娃·德约列:每一个首位黑人的故事都会找到我,华盛顿州塔科马第一位黑人消防员,堪萨斯城第一位黑人芭蕾舞演员……状况变得越来越明显,只要是首位黑人的故事,只要他们不打算拍电影,就会找我写电视剧本。

大卫·E·凯利:(因为我当过律师,所以)人们总想找我写法律题材的电视剧。人们就是喜欢找你做一些你有经验的事,但很多编剧都本能地想去写他们没做过的事。法律题材是探索伦理和道德的最重要手段,所以我还是会被吸引。在《大小谎言》中我让妮可·基德曼的角色变成律师,就是一点小私心。

瑞恩·墨菲:面前的套路总是关于你刚刚做完的项目。做完《美国犯罪故事》之后接到了很多真实的犯罪题材,现在我做了《宿敌》,就有很多传记类题材找上门。

杰姬·科恩:我收到过婚礼电影的邀请,这太诡异了,我身上哪一点让你觉得我想写一个关于新娘的故事?

艾娃·德约列:我一定第一个去看。

杰姬·科恩:也许他们希望我来挑战一下,颠覆以往的婚礼故事。(笑)

记者:丽莎,你从《火线警告》开始就开始写男人戏,是怎么考虑的?

丽莎··诺兰:男性编剧写女性故事的时候从来没人提出过异议,那我就想说我也可以写男人戏、写动作戏。你没必要硬塞给我爱情故事,和我根本就不搭。我也希望证明像我这样的编剧不受题材限制。

编译/李桐

来源:新京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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